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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人是位布衣老者,指尖捻起茶匙的动作轻如拂尘。他总说茶有性情,需知时节、懂水土,更要惜缘。案上的茶器各有故事:粗陶盖碗来自景德镇的老匠人,青瓷公道杯是旅途中偶然所得,连竹制茶则都透着经年摩挲的温润。
三五茶客围坐,看热水注入时茶叶舒展的姿态,听壶盖轻响如自然私语。从明前茶的鲜爽聊到岩茶的岩骨花香,话题随茶汤渐浓,最后都化作唇边回甘。
区区一条山间小溪,成了千年所钟、风云际会之地。游览浙东名山,必入剡中,而位于集散地的剡溪,从此便水花四溅波光荡漾了。山水因传说而生魂魄。剡溪之东,因为摊上一个谢安“东山再起”的故事,游人的脚步纷沓如过江之鲫。仗剑去国辞亲远游的李白来了。元稹拈须一笑,朗声吟哦着“我本玉皇香案吏,谪居犹得住蓬莱”,在鉴湖之东住下了。朝廷少了一个官吏,东海多了一个钓客,刘长卿就这样与黄花白鹭为伍了。“脚著谢公屐,身登青云梯”(李白诗),诗人的足音一响,浙东山川的清流鸣泉便开始吟咏唱和,天鸡啼鸣,那是在传诵诗人的新诗。诗,实在太多了,于是就铺成了“唐诗之路”。
一 我降生第一眼看到的是什么,已无从知晓。只是后来听母亲说,有数不清的麦子围绕着母亲和我,麦子底下是黄土,我出生在麦地。 母亲来不及请医生,来不及到产房,就在麦地生下了我。我一直不敢相信,经历了巨大痛苦的分娩后,母亲却像没事一样,草草收拾一番,就抱着我回家了。我身上沾着泥土,还有麦子的芳香。那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年代,那个年代人的行为也往往难以解释,我恰恰在这种不可思议中降生。 我哭泣,摇摆,微笑,我用躁动的生命诠释孩童生活。不会走,只好在地上爬,漫无目的地爬。在院子,在锅罩旁,在屋子里,在田垄,尽兴地爬。母亲很辛劳,她既要干活,还要照顾我。经常,一件崭新的衣服,被我爬得满身都是土,还有口水的沉积。尘土在我身边安静地飞扬,腾起,降落。阳光照着它们光洁的屁股,晃着眼睛。我虽然用手抓不到它,但它那独有的味道却意外地泄了密。 二 母亲将我一个人丢在地边。我无聊,只好拿泥土发泄,不是飞起一脚踢走一个土坷拉,就是撒泡尿和泥玩。玉米地头的小道,经常被我偷挖一个小坑,然后拉上屎,盖上泥土,放上杂草,等待来人踩踏。但可恶的是大人脚大,而我挖的坑太小,没有人上当。 沙河里的黑土,土质粘稠,摔出的泥巴,比耳光还要响亮。一大堆泥块,摔成薄饼子,向掌心一放,然后使劲往地上一摔,清脆的响声,在空气中炸开了锅。玩腻烦了,还可以把它弄成各种人像,还能制造枪械。 男孩子最爱的游戏是打仗。每人取一块上好的黑土,稍加些水,反复揉搓,用力摔,经过一番摔打,黑泥变得滑腻而富弹性,然后再将其做成盒子枪,晾干,别在腰间,冲锋陷阵,拔出它,朝天示警,好不威风。 取土栽花,换来的是雅静,颐养的是性情。泥土不再用来做盒子枪了,而是用来滋养生命。一株株花,舞动着生命的激情,贪婪地吮吸,茁壮着成长。 我浮游在城市表层的那一刻,正是我失去土地的时候。满目是钢筋混凝土的堡垒,连养花种草的地方都没有,对土地的亲近只在记忆里。空气中不复有泥土的芳香,而是夹杂烟尘的碎屑。 记忆远去了,而梦却留下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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