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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人是位布衣老者,指尖捻起茶匙的动作轻如拂尘。他总说茶有性情,需知时节、懂水土,更要惜缘。案上的茶器各有故事:粗陶盖碗来自景德镇的老匠人,青瓷公道杯是旅途中偶然所得,连竹制茶则都透着经年摩挲的温润。
三五茶客围坐,看热水注入时茶叶舒展的姿态,听壶盖轻响如自然私语。从明前茶的鲜爽聊到岩茶的岩骨花香,话题随茶汤渐浓,最后都化作唇边回甘。
风铃挂在店铺前门,洁白的颜色,用一绺红色的缨络扣住,风姿绰约。我走过店铺的门口,正是一阵风吹过,我听到了环佩声响,于是对这家老板说,我要了这风铃。我携了这风铃再度上山,将她挂在了窗前,搬了椅子坐下,仔细端详,心中是细细的喜悦。我真的感激自然的恩赐,终于如愿以偿,我可以与山风一道啸歌了。 因有了一串风铃,生活果然色彩丰富起来。毎日踏着石阶归来,远远听见有铃声摇曳,那是召唤我回来的企盼了;在窗前打开一本书,在铃声中读上一句唐诗宋词,自己也就成了词中人;月亮升起在中天,山间寂静,山风清,山月明,风铃为静夜增添了音乐的氛围,夜不再是黝黝的黑影,而是生产诗情的梦幻工厂。我欣喜我的收获,我可以截留住风,风真的有了颜色,我的风铃也会摇出多姿的色彩来。当春夜里暖风微熏,风铃便是五弦琴,拂琴落花满溪;夏夜山风吹过,风铃如同古铮,高山流水,白云悠闲;当秋风来临,风铃响处落叶纷纷,而冬季里,我不是在风铃声中入梦,梦中不就是一段长存天地间的传奇故事吗?
屋子的最后面,坐了刘萍,海青她们,她们刚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,所以表现是矜持的,目光淡漠,说话也是悄悄的,互相探讨的是服装的款式之类的东西,比如说,邻村小张庄的知青小王,穿了件收腰的上衣,这就要感叹一番,考虑是不是在自己原来衣服的基础上来点改进。她们的倨傲与淡漠其实只是表面的,在小细节上露出了追求更高层次生活欲念的尾巴。这里还有一层意思,在她们的前面,挨着的,是村子里的男青年,他们是这屋子里最活跃的部分,互相之间打打闹闹;这两伙人之间虽没有交流,却是互相注意着的,似乎每个人都以为,自己的每个动作,都是在异性的注视之下。他们之间几乎谁也不看谁,看,也是飞快的瞥一眼,可是,他们却是对对方的情况都了如指掌,就像是长了第三只眼,抑或有了神秘的第六感觉。男青年有两个闹得很凶,甚至其中一个将另一个摁到了地上。胜利者叫癞猫,他穿着件七成新黑呢子半大衣,个子高高的,说叫癞猫,其实长得挺帅。两人打闹的缘由大概是由于后面的女青年引起,那被摁倒的人对着癞猫几乎是大声地喊了声:刘萍。癞猫就不乐意了。癞猫跟刘萍好的消息,村子里正在四处传播,而且,不仅只是他们俩,另外还有六七对。这种本村男女青年恋爱的情形,过去也有过,但从没有现在这种轰轰烈烈的状况。这种爱恋的结果,有多少成功的机率呢?大概也是微乎其微。单从村庄历来的经验看,同村人结婚,是不被提倡的,除了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之外,是不是还自觉地尊循着避免近亲结婚,物种优化的原则。村庄里的人难免谁和谁存在着亲戚关系,癞猫处的对象刘萍,两人虽然不是近亲,论起来,也有着一些身世的纠葛。刘萍的父亲是公社的副书记,后来推荐上了大学;癞猫的哥哥只是大队里一名干部,癞猫仅仅被任命为村里的拖拉机手。他们的地位发生了质的变化,继而精神追求也发生了嬗变,这种差距,一般是难以逾越的鸿沟。因此,他们的关系就不了了之了。其他几对儿,最后也不了了之,正应了那句话:一场游戏一场梦。大家都知道不成,却也不甘心,假戏真做,但还是豁不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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